皇帝哄着大的,地上跪着小的,忙得不知如何是好。
“既然如此,那就查,我倒要看看,是谁在背后中伤我儿。”
此案落到了执掌律法的刘景昼手里。
刘景昼摇着扇子走出崇德殿,面上既无病虚、更无失意,眉眼带着一丝雀跃。
朝会散了,他得去找玉儿。
他转身来到西掖门等候,今日带的是两个糖人,抬头遥遥一看远处的石渠阁,有几名侍女等在外面。
若是往常这个时候,她早就应该下学坐在这里等着他了。
刘景昼又等片刻,还是不见她下来,挥手招来一个宫女。
“政务紧要,少府大人让我给梁大人传话,有劳你带我去寻一下梁都尉。”
他面色焦急,眉梢压低,鼻梁上的一粒痣在刚痊愈的苍白肌肤上显得异常妖冶。
一双褐色的凤眸流露恳求,深深地凝望着面前小宫女。
宫女脸颊一红,支支吾吾道:“请……请随我来。”
她转身小跑着在前走,刘景昼薄唇一勾,摇着扇子跟随。
王闻之寻他合作击退老四,他为了见到玉儿已经牺牲色相,那王闻之也要分担点擅闯后宫的罪名。
石渠阁内的授课早已结束。
梁崇与叶玉对坐,因流言之事中伤她的声誉,他很担忧。
刚才出神时打翻了墨汁,染了一片污渍,梁崇牵起叶玉的手,帮她擦拭。
叶玉在民间流落多年,这双手遍布伤痕的手,根本不像是个公主。
加之近来她疯了一般学武,指腹与关节有一层薄茧。
他反倒希望她不是公主,皇室深宫算计太多,她心思纯澈,应付不来这群妖魔鬼怪。
梁家虽然规矩多,但都用于勤勉自身,修身齐家,从不约束妇人。
家中人口简单,只有他与母亲,虽然旁支族亲多,但各自过活,互不打扰。
梁崇温声道:“玉儿,还有六日我便要回安定了,你跟我一起走吧。”
正安静让他擦手的叶玉抬眸,双眼清澈,毫无被流言影响的忧愁。
“六日?这么快?”
她没有回答要不要跟他走。
梁崇想了想,若再不出击,让这小狐狸一直装傻充愣藏在洞里,他后半辈子就没着落了。
他捏着她的手掌,琢磨片刻,谨慎忖度后才开口。
“玉儿,跟我回安定吧,你我曾在民间定下婚书,我待会儿去跟陛下求赐婚,安定五万兵马还有整个梁氏子弟会坚决效忠、拥戴陛下。”
“我带你离开这些朝堂斗争,咱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,母亲性情宽和,绝不会让你在身前侍疾,梁家也不会拘着妇人在深宅大院不给出门,婚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。”
梁崇看她不为所动的淡然模样,知道这些无法打动她,继续道:
“而且,你当了宗妇,整个梁氏的产业财钱全都由你支配。”
叶玉的眼睛果真一亮,蠢蠢欲动的模样令梁崇一眼就看透她的小心思。
他牵唇一笑,露出久违的月牙痕梨涡。
轻轻将叶玉的手腕捏起,放到他的心口位置。
那持重端方的外表下,心跳又急又乱,手心渗出一层细汗。
“玉儿,我对你是一片真心。”
说完这句话,他似喝了烈酒,脸颊浮现一团热意,就连呼吸也急了。
他就要离开长安,此地有三个对她虎视眈眈的男人。
倘若他离了长安,玉儿还会不会记得他,若是不能把她带回安定,该如何是好?
叶玉没说话,凑近观察他的细微变化。
淡淡的暖香袭入鼻腔,他涌起一股冲动,想像在安定那般搂她、抱她。
但他不能,她是公主,君臣有别,牵她的手已经是大不敬的冒犯。
“那你有几片真心?”
清脆的话在面前响起,梁崇一怔,抬眸看见她疑惑道:
“心分明是一颗,但你只给我一片,那你其他心给谁了?”
得了,这不安分的小狐狸又开始犯浑了。
这般行举对克己复礼的他来说已经是大胆豪放,梁崇克制内心的躁动,压低嗓音,也学着她向前凑近,耐心道:
“莫要糊弄我,你说,要不要跟我离开?”
叶玉露出一个笑容,开心道:“好啊。”
刚登上阁楼的刘景昼听得此话,手中的折扇一滑,掉落在地。